唉也换个简介

【昊翔/唐昊中心】人间世-拾

一个民国架空paro(

各种OOC(。

这一章有陶叶的提及(。



张佳乐酒量不说千杯不倒,比一般人也要大上好些,此次酗酒醉成这副模样,家里下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熬醒酒汤,又手忙脚乱地送上去喂他喝,生怕他这回把自己灌出什么毛病来。等他们忙过了一轮想到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少爷,客厅里德产落地钟的时针已快指到八了。

而此时唐昊已经从张帅府翻墙出来,坐着黄包车往孙翔的住处去了。

人世间有许多事颇为奇怪,譬如他先前就隐约明了韩文清他们要对陶轩及其党羽下手,却直到张佳乐亲口对他说出来“都要死”,这事才好像成了真的,令他一时冲动着跑出来。或许是因为人总爱自欺欺人,但凡别人不明着讲出来的,便总是要抱着几分侥幸,觉得那些都不存在。待人终于确信它们确实存在,想要亡羊补牢之时,却又难免是木已成舟。

唐昊现在就怀着这种“事情即将无可挽回”的焦灼坐在车上,心中怨恨自己怎么没想过要学开车,四个轮子加上发动机总比黄包车夫跑得要快。他想要催人快些,来回来去地说“是人命关天的事”,不仅将自己和车夫都说得烦了,还愈发地不安起来。他伸手摸进自己衣襟里,孙哲平送他的那把枪上了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杀人的火器于此情况下反而能给予人一种安全的错觉。

他从卧房抽屉里将这把枪拿出来时还看到了先前写给邹远而尚未寄出的那封信。半个月前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不大合适寄出去——谁能想到这些想法这么快就会失效。这是人世间另一件奇事:无论多么信誓旦旦,人的感情总不长久。

但是管它呢。唐昊的手指顺着枪管一路向下摸到扳机,我们总为这些不长久的感情做出冲动的行为。


他在距孙翔住处有段距离的地方下车。这离灯红酒绿的闹市区只有一条街,能遥远地看到那些舞厅饭店的霓虹招牌,照亮墨蓝色的天空,好像两个世界,一半是黑夜,另一半是以灯做太阳的白天。这边寂静无人,那边辉煌灿烂。

唐昊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快步走过去,想象着陶轩和他的手下们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用枪指着自己头的场景。然而这并未发生,所有人好像都到那些亮着灯的地方寻欢作乐去了,这里连行人都少得可怜,连孙翔家里都只有二楼的一扇窗还能透过窗帘看见灯光。

他又走近了几步,铁门是关着的,但没锁,他毫不见外地推开它,直面里面空荡荡的院子,绕过堆在一旁的枯叶向屋内走过去。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在这个过程中,唯二的声音是唐昊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声。

唐昊本应当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他并没有,甚至是不假思索地一脚踏进玄关里。而与此几乎同时,厅堂里有人打开了吊灯,明晃晃地映着他的眼。“谁!”他本能地抬起一只手挡住了眼睛,另一只空着的向大衣里摸过去。后面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腰,唐昊被动地向前走了一步,挺直上半身。是枪。他勉强睁开眼睛。

厅里人不少,陶轩、肖时钦,还有陶轩手底下那几个管事的都在,围着一张桌子坐,好像在开会。唐昊意识到他们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由松了口气。陶轩假笑着问他:“小唐少爷,你来做什么啊?”

“我来找人。”唐昊又往前走了一步,顶在他后腰上的枪管紧追不舍着贴过来,“别拿枪对着我!”

陶轩说:“有备无患,以防万一。”他停一下,又问,“那你是想来找我们中的哪一个?”

“住在这的那个。”

陶轩没有立刻回答。军火商人沉默着从衣领前面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划火柴点了三次,烟草勉强燃烧起来。陶轩吸了一口,面无表情,唐昊看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二十岁。

“你去吧。”最后他说。


唐昊近乎奔上楼去。

孙翔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来,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手中装衣裳的箱子还没封,敞着口掉到了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上。一件白衬衫滑出来,孙翔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塞回去,转而兴师问罪:“你来干什么!”

“带你走。”唐昊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又被孙翔一下子挣开。

“我凭什么——为什么跟你走啊!”孙翔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刻意教唐昊不能一下抓住他,好像一只受惊的羚羊躲着一匹狼,“我明天就去杭州了,不劳烦你管。”

“反正你得跟我走。”唐昊懒得和他解释。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孙翔还要说什么,一并都不管,便是拿枪指着孙翔的后脑勺也要把人带走。他带着枪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他一脚踢翻了那个挡路的箱子,孙翔又闪了一下。他比唐昊要高,却也比后者更灵活些。唐昊摸了个空,终于按捺不住地生气起来:“你不要躲!”

“我不躲,好让你把我拖下楼去?”孙翔说,“你怎么总想着把我带走!我是什么东西,汝窑盘子还是元青花瓷?一离开你视线就要碎掉?”

“你跟着陶轩走就是死路一条!”

“可我跟着你,连这都出不去!”孙翔恨恨道,“你少管我了行不行?咱们各走各路,谁也不欠谁的。”

唐昊一时气结。各走各路?怎么各走各路?孙翔在他生活里猛地蹿出来,把他套得牢牢的了,现在又说谁也不欠谁的了?好啊,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难怪孙翔颠沛流离这些时日,过得还能这样好——毕竟,他不欠谁的么,都是别人上赶着要去讨好他。唐昊简直要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怒气冲冲道:“你不欠我?你不欠我!我那样待你,到头来你跟着别人走,难不成是我活该对你好,然后再让你当扔垃圾一样的扔了?”

这回换孙翔无话可讲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的蛾子撞到屋里的灯上,死时发出吱吱啦啦的响声,被烤焦的尸体无声地落在地毯上。孙翔因为那声音打了个激灵,方回过魂来似地嘶声说:“我怎么把你当垃圾一样的扔了!”

“你哪一回不是选了别人不选我?说不见就不见,连个理由都懒得给!”唐昊又向前跨了一步,孙翔被他逼着靠在墙角的屏风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唐昊心中莫名地泛起酸楚来,默默地发不一定管用的誓:这是他最后一次管孙翔的破事。

“我怎么选你?”孙翔语气竟还更要委屈,“三零一那天晚上,喻文州都在门口守着了,我要是真跟你大摇大摆出去,转头你就要挨枪子儿!你还真当张佳乐能跟他们比啊!”他垂下眼帘去,睫毛颤了两颤,攥紧拳头,一下擂在身后雕花红木的屏风上:“现在陶轩都知道了咱们的事,王杰希韩文清也要下手杀人,我都告诉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还来趟浑水。我把你害死了,你才高兴?”

唐昊看着他,鬼使神差般地脱口而出道:“我愿意为了你死,你管得着我吗?”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两个人都自觉失言地闭上嘴。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没了伤人的话而骤然松下来,连带着唐昊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一并消失。孙翔有气无力地推开他,坐在床角,向来笔直的脊背终于被情绪压弯了些许。“唐昊,这事一开始……一开始是我任性,非要做什么带着人杀回去的春秋大梦。”他说,“但是现在我清醒得很。现在事已至此,你我又不能冲下去把陶轩他们一锅端了,我脱不开身,就不能再连累你。”

你也知道自己任性。唐昊在这段颓丧地独白里转过脸来看着他,指间暗地里抓紧了衣裳下摆,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目光沉沉:“我不怕被你连累,跟我走吧。”

“我还没跟你说清楚吗,我怕,我怕我连累你。我不跟你走。”孙翔的视线却没落到唐昊身上。他看着地上那只死蛾子的尸体,灯光给它镀上了一层金,就好像是摆在陶公馆博古架上的一枚精巧的金质胸针。“你自己走就够了。你不带着我,他大概也不会为难你。你不用管我——”他昂起头,额前碎发随着动作滑到后面去,露出来那双眼尾上扬的漂亮眼睛,转瞬间,又是那个春风得意、想要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了,“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韩文清算什么东西,我怕他做什么!”他轻蔑又傲慢地笑起来。唐昊想到,不久以前的那一天,孙翔也是用这样的神情说他要让那些天天提到叶秋的人忘了叶秋的。

“我要是没死,”孙翔接着说,“你就等着我去找你,我要是死了……”

唐昊没听他把话说完。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又吻上去,电光火石间什么也未曾想,理智绷成一条线,在擦出来的火花里被烧灼着断掉。他在那个吻的同时用手沿着孙翔的脸描摹少年人棱角分明又清俊的脸,指头划过眉梢眼角和下颌的弧线,最后落到脖子上。热血在他的手掌下奔腾。直至缺氧,唐昊才恋恋不舍又决绝地与孙翔分开。这是一种类似西楚霸王辞别虞姬时的心情,贪恋着最后的温存,却总也抵不过去跳进命运的金笼子里的一点冲动,义无反顾地赶着去看自己的惨淡结局。

孙翔的手始终攀在他的背上,没有推开他,反而将他抱得很紧:“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别来见我了……还可以这样多来几次。”

“你让不让都一样。于事无补。”唐昊轻轻说,“我等着你去找我。”

这就是告别了,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楼上到楼下的几十阶楼梯好像有几十里路那么漫长。唐昊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离原本的路线又远了一步。陶轩和他的手下们端坐着,好像一直都在好整以暇地等他下来,而那些带着枪的杀手已经不在了。或许他们真的是在等着他。

“道完别了么?”陶轩抬起头来看着他,手上还夹着那支已经烧了一半的烟。唐昊冷着脸没有回答,加快了下楼梯的步子,余光扫见那根烟并不是时兴的西洋货,是他没见过的哪个土牌子。他嗤笑一声:“陶先生还抽这种烟?”

陶轩把烟捻灭在玻璃制的烟灰缸里:“雪茄虽好,不过我还是习惯这个些,我从前有个朋友喜好这个。他人很好,只可惜我从前未曾意识到。”

“他现在怎么样了?”

坐在陶轩左手边的男人听见他这句话,脸色难堪极了,一手拍在桌上,仿佛随时要暴起,却教陶轩看了一眼之后就又不情不愿地缩回了座位上。

“死了。”陶轩面无表情,“所以我要劝你记住和人好好道别。”

唐昊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挂不住了,陶轩自顾自道:“人生在世,命运无常,谁也不知何日飞黄腾达,何日流落街头,何日生,何日死。只是一开始选好了就要多加准备,免得以后后悔。”

他说着说着,竟然对着一个外人自伤身世起来。这对一个翻手云、覆手雨的人来讲,本是一件十分凄凉又少见的事,唐昊却无心顾及他的感受,只是觉得这是在讽刺自己和孙翔,心中无限惆怅悲伤恼火不甘一齐涌上来,令他反唇相讥道:“是么?那您大概是不会后悔了——毕竟虽然这次是叶秋要杀你,这也是您选的嘛。”

“无所谓,你不也一样带不走孙翔吗?”陶轩冷酷地说,居然笑起来,“人人都一样。”

这句话正正戳在唐昊心上最崭新的那块伤口上,激得他眼睛都漫上红色来:“你再说一遍!”

陶轩照旧老僧入定般岿然不动地坐在那,倒是肖时钦拿着一方帕子擦了擦脸上冷汗,好像一个误入闹剧的无关人士。

唐昊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上近乎每一块肌肉都在因着过分强烈的情绪发抖。他缓慢地抬起手。陶轩漠然地看着他将枪掏出来,手指搭上扳机。唐昊依旧狠狠地看着他,忽略掉其他人因为惊诧而扭曲的脸,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毅然决然地闭上眼睛。

砰的一声响声之后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幕幕衔接自然的西洋镜。没有子弹飞出去,那声巨响只不过吹起来空中的些许灰尘,连吊在房顶上的灯都不曾动摇。陶轩颇有几分失望地看着枪口,孙翔从二楼夺门而出,与此同时外面的杀手冲进来同样举起了枪。

唐昊震惊地看着陶轩的额头,那里应该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那个坐在陶轩左边、本来最害怕的男人此时讽刺地笑出声来,唐昊歇斯底里地将枪口又对准他。陶轩呵斥道:“刘皓!”

刘皓识趣地闭上嘴。

陶轩又说:“把枪都放下吧。肖先生,唐少爷今天恐怕是受了惊了,劳烦你送他回去吧。”


唐昊很晚才到家。林敬言一直在等他,将深夜的张帅府弄得灯火通明,十分有故事里等待游子的家的气氛。只是唐昊并不领情,神情恍惚地喝了厨房备好的牛奶,便拖着精神肉体的双重疲惫上楼去了,连个多余的感谢眼神也没有给他。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那是几日来最晴朗的一天,太阳高高挂在水洗过一般干净透彻的蓝天上,万里无云。唐昊在楼下落地钟的报时声里徐徐转醒,手中还握着昨天晚上的枪。

枪。一把明明上了膛却只射出来空包弹的枪。

懵懵懂懂间一个念头忽然冲进他的脑海里。他猛地从床上翻下去,甚至在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桌。

最终唐昊拉开左数第二列的第一个抽屉,呼吸急促,仿佛在拉动重有千钧的机括。抽屉里面的东西随着动作一点一点地暴露在他的视线里,装着子弹的弹夹和封在牛皮纸信封里的信静静躺在最里侧。唐昊看了他们一会,伸手把信拿出来。

信封上的封蜡被人小心翼翼地起开又粘好。唐昊这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打开它,里面不出所料的空无一物。

是张佳乐和林敬言。

他抓起信封冲了出去。


当天的报馆十分热闹。早晨才报过陶轩因公事搬离了陶公馆前往杭州,下午就传来了火车脱轨的消息,记者们忙着通过电报确认事情真伪,以至于广东商会出钱给喻文州刊的讣告和黄少天回到广州的事都被挤到了第二版去。长袖善舞的喻会长死了,连带着他和他的同侪们一并失去了被人敬畏的资本。

而除了陶轩的事故的骇人听闻,另一件奇事也在街头巷尾渐渐传开:张帅府的少爷唐昊和老爷张佳乐今天不明不白地打了起来,竟然双双进了医院。此等高门大户的秘辛向来为捕风捉影者青睐,不出几日,便多了许多版本,逼得张佳乐不得不出面辟谣,声称此事完全是一个误会,没有什么伤人事件,所谓有人给张帅府下了降头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不过他一家之言终究抵不过悠悠众口。数月之后,唐昊都跟着林敬言南下去了南京,在酒馆妓院等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仍有人暗地里传张帅府的闲话,有些人甚至将此事与北平及喻文州陶轩等一系列事件联系在一起,最终终于引来了不该有的注意,教人投进了狱里,为此还闹出了另外的几场事端。

直到一年之后,这场风波才渐渐地销声匿迹,一滴水坠进湖中所泛起的涟漪终归于风平浪静。


-TBC-


这是倒数第二章……最后还有个尾声(。

btw我前面又修了修,有没有人要看修完了的……有的话我搞个pdf或者txt出来好惹(歇歇吧并不会有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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